佛山政府招募4名外国雇员 月薪与公务员相当
Chris(左)和Amber在办公室。
办公室挡板上便贴纸。
Nicolas在学中文,办公室挡板上贴满了常用的中文。
五月中旬，佛山早已入夏，但Nicolas还是一身正装，“我们外经贸局说你们要来采访，特意穿得那么正式，怎么说也是代表我们外经贸局的形象嘛。”他打趣道。
佛山市外经贸局年初招聘了四名外国雇员，Nicolas是其中一员。自这一消息被媒体报道后，早早赴任的Nicolas和Chris立刻成为关注焦点，让“外国和尚究竟有多会念经”的命题一直悬疑，不同文化在政府大院的碰撞也耐人寻味。
向往着“或许会很不一样”的生活
应聘
谈话间，Chris突然说“抱歉”，要暂停采访，“我现在有个灵感，要立刻写下来，免得等会忘记。”话毕，他转身坐下，回到了电脑旁。一旁的中国同事见状解释，他们平时就这样，一有灵感就要写下来，一有想法就要头脑风暴。
Chris与Nicolas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推进全新英文版佛山投资网站的进程，Chris主要负责网页设计；Nicolas则负责收集、编写信息，这是他的强项，佛山国际投资推广专员的招聘广告就是被他这样找到的。
“中国经济要看广东，佛山是广东十分重要的城市，广佛又同城，肯定有很多投资和商业发展机遇。而且中国政府部门向外招聘雇员，这是第一次，真是大新闻，也是十分难得、独一无二的机会。”
于是乎，带着一种叫“梦想”的执着，Nicolas放弃了在美国华盛顿的工作机会，来到了佛山。
相比于Nicolas的活跃，工科男Chris相对腼腆，他是从朋友那得知佛山的招聘信息。得知这是中国政府部门首次招聘外国雇员，曾经做过设计和教师的Chris心里怦然一动，在佛山三年半，他一直向往“或许会很不一样”的生活，于是，他发去了自己的简历。
据了解，佛山市外经贸局本计划招聘三名男雇员，两名女雇员，目前已经敲定四人，Amber是第一位女雇员。采访当日，她正好来外经贸局办理工作签证，本在佛山英华学校做教师的她说：“这是我大学毕业后感到最开心的事了，要是能成功引进项目落地，那就更有成就感了。”
赴任
不符合特殊规定，网站上线屡屡受挫
对于成就感，早早赴任的Chris有着更为现实的解读——他设计的英文网站一直都未获得通过，代替成就感的，是接踵而至的挫折感。
算算时间，Chris二月份已经初步设计好了网页，三月份补充持续收集的最新信息，四月份新网页已经完善，并交付政府网，再顺畅不过，至少听上去如此。但是，在这之后，相关负责人却通知他，网站不符合政府网的相关规定，不能有商业功能，不能过于个性化。
“要是网站正式推出来，国外的投资者看到，联系我们，通过我们和佛山的企业对接，最后落地了，要是从头到尾这样做成一件事，那我就才会有成就感。”
在Chris继续定义自己的成就感的同时，一道共事的中国同事也有自己的见解，他们说：可能是Chris自我要求太高，所以网页的缓慢推进才让他倍感受挫。
如果说学会如何适应很见日常功夫，那Nicolas算是外国人当中的“功夫大师”。因着多次参加市、区、镇的经济会议，接触各级领导，加上每日广读新闻，对于各种现象，他基本都能找到自己的解读，而且表示：在美国办理证件，需要的文件比中国更多，时间也更长。
期待
不管洋人还是中国人，都是让佛山更好
“邓小平曾说，不管黑猫白猫，能抓老鼠就是好猫。”
对于政府大院的他们有多么出奇制胜，Nicolas很喜欢引用上述回答，他补充说：“不管我是洋人还是中国人，目标都是让佛山成为一个更好的投资城市。”
拉出抽屉，Nicolas拿出一文件盒的资料，他把国际媒体对中国、特别是佛山的经济报道都打印了出来，用红色线划出了有关佛山的信息。佛山外经贸局副局长俞红平说，福布斯曾有文章分析佛山的产业转移，他看到中文的一小段，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更多信息，后来Nicolas十分钟就找到了原文。
此外，Nicolas也常到佛山的各大工业区、大型企业实地走访，近期他就与一部分的德国企业进行深度交流，了解他们的投资意向。工作日之余，Nicolas还自己去逛家具市场、陶瓷市场，甚至花草鱼虫市场，“真实地观察发现和触碰中国经济。”
与此同时，虽然网站上线的具体日期尚未确定，但是在适应的同时，Chris还正在给自己设立更多目标，希望通过任务的完成来回应各种质疑，而这种来自各方的压力，也正在驱使着他们努力在中国的语境中实现自己的价值。Chris说，现在，即使是下班后，他还常会发信息与中国同事交流。
领导眼里的洋雇员
“领导高高在上的文化不适用于外国人”
俞红平
佛山外经贸局副局长，洋雇员们的直接上司，曾在佛山外国专家办公室工作，与各国专家打了20多年交道。
主动沟通
俞红平曾带着洋雇员和中国雇员一起来广州参加过华南商会的会议，他发现，洋雇员们很快就能和商会会员打成一片，彼此留下联系方式，“他们会很主动去交谈，主动发邮件介绍佛山，外国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；但是我们中国的雇员呢，语言上不太过关，谈不了几句就找不到话题了，也不够主动。”
执行力强
俞红平还发现，洋雇员的工作周报和计划都十分简洁精炼，完成了什么、计划要做什么列个清单，很清晰，不会长篇累牍。虽然洋雇员们时常也因为意见不合而起争执，但方案一制定则立刻启动，执行力强。
强调平等
“中国式领导高高在上的文化不适用于外国人。他们对官员的要求会像国外那样，强调平等。”至今，洋雇员有什么问题，都可以和他或者局长周志彤直接沟通。
带来惊喜
洋雇员带来的惊喜还有英语角。为了加强中外雇员的交流和沟通，Nicolas和Chris每个星期都组织一场“全球视野”的英语培训。
原则性强
有同事迟到、早退，或者在工作时间玩玩QQ聊聊天，洋雇员们都会直接提出，不应该浪费工作时间。
观察
俞红平：洋雇员聘用模式很难推广
外经贸局会招聘外国人很考验政府和领导人的能力和勇气。周志彤局长曾去意大利和韩国学习，两次都遇到当地政府部门派出的华人公务员，他们交流毫无障碍。回来后他就认为，政府用人的视野、目光应该更为长远和开放，正好佛山市政府提出打造国际化的营商环境，于是就诞生了招聘外国雇员的想法。
而且，因为佛山的政府环境和领导人都比较包容和开放，没有遇到阻力。Nicolas和Chris都见过李贻伟书记和刘悦伦市长，用英文直接交流。Nicolas和Chris后来和我说，他们很吃惊，我们的领导人能说流利的英语。
虽然试水洋雇员在国内的是首次，但是这种模式推广起来还是比较难的。我记得2002年，宁波经济技术开发区曾试水聘用日本籍的栾海燕，但是时间很短，后来再没有了，那还不算是政府的雇员。再者，省级部门接触很多机密的东西，聘用洋雇员不太可能；下到区级的话，工作又太细致，需要社区人才，用外籍雇员也不合适。
——整理自对佛山市外经贸局副局长俞红平的采访
招聘要求
有过硬的专业知识；有国际化思维；性格上不极端。
负责工作
现在主要是英文网页的推进，企业项目的调研，接待外国商会会员并与其建立联系，长期来说，引入外国项目落地佛山和带佛山企业走出去。
酬薪待遇
佛山外经贸局的洋雇员酬薪一致，月薪与一名公务员的薪酬相当，有交通费补贴和住房补贴，但是没有公积金，社保和医保只是适当买一点。
保密事项
四位洋雇员在入职之前按照国家有关规定，签了保密合同。机密文件、事项不被过问。
“以前觉得政府部门挺神秘，进来发现没那么神秘”
对话
“在这里工作很舒服，认识很多不同的人”
Hi广州：外国人成为中国政府的雇员，这很难得。
Nicolas：我知道。读书时就关注中国新闻，记忆中中国政府部门公开招聘外国雇员，这是第一次，确实创新、大胆。所以我很珍惜这个机会。
Chris：我感觉很荣幸，可以进入政府内部去了解政府如何运作，经济项目如何落实，感觉责任很重，也很感谢你们的信任。
Hi广州：进入政府工作之前对政府工作有什么认识吗？现实与认识有差距吗？
Nicolas：有啊，很难描述具体的想象，但我可以说，现实比想象更好。在这里工作很舒服，认识很多不同的人，接触不同的想法，产生一些思想的火花，感觉很棒。
Chris：我以前觉得中国政府部门挺神秘的，进来后发现没那么神秘，大家也就是按部就班工作。这里的人很有学识，很热情。
“我不是很建议年轻人都选择做公务员”
Hi广州：在中国，每年的公务员考试都很多人报名。你们国家呢？
Nicolas：公务员在美国不是什么热门的工作，在乌拉圭就有不少人选择做公务员。我知道，在中国，公务员意味着稳定，意味着保障。但我不是很建议年轻人都选择做公务员。年轻嘛，就应该做一些有挑战性的工作，真正地奉献自己的价值，推动社会的进步，年轻不应该求安稳。
Chris：英国也不多人做公务员，而且也不会把公务员当做多骄傲的职业，很多时候也不会说自己是公务员，最多说就在政府工作而已。
Hi广州：你们和中国的同事也共事半年了，感觉如何？
Nicolas：中国人比较保守，有些不同的意见要转很多弯才告诉你，不会直接说。不过现在讨论的时候，也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Chris：其实我自己倒不觉得交流方式上和其国的人有什么太大差别。有些人会翘起二郎腿说话，或者嘴里塞满东西也说话，我们会把这样的行为归因为文化差异，我觉得是个人的修养问题，也可能就是随性而为。我自己会很注意不要这样去做，和中国的同事相处很融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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